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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芽怒绽

萧红:纵然这世界满目疮痍,我仍眷恋如斯

发布时间:2018-05-08 点击量:

萧红,这个几乎可与张爱玲齐名的民国才女,其一生令人唏嘘,亦令人扼腕。

后世爱她者,爱她惊世的才华。怜她者,怜她颠沛流离的命运。刻薄者,说她不作死就不会死。

萧红与张爱玲,同样惊才绝艳,然而二人却无甚交集。无论出身,还是后来的价值选择,都注定她们人生不同的轨迹。

不同的人生轨迹,却是相似的悲凉命运。

大抵天才都是这样吧,她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太过敏锐。所以比常人更能更容易感知到生之为人的艰难与痛苦,感知到人世之悲,人性之恶。

这痛与悲都太过强烈,而她们又太过倔强,一个傲得倔强,一个傻得倔强。找不到出口,只能自我毁灭。

1911年,黑龙江省的一个呼兰小城里,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一个女婴诞生了。这个女婴的出生并没有天之异象相随,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婴童。

她就是萧红,那时的她还叫张乃莹。然而她出生的家庭,仿佛就隐隐预示了其不幸的一生。她的母亲重男轻女,幼时的萧红几乎从来没有体会到本应来自母亲的关爱与呵护。母女之间的感情淡如纱幕般虚渺。

萧红八岁时,母亲过世,父亲对她只有不尽的冷漠与疏离,继母对她只有打骂与诬陷。或许在这个冷漠如冰的家庭里,在灰色暗淡的童年里,她的祖父是她儿时生活的唯一亮色,也是唯一一缕温情。当很久很久以后,历尽人世艰辛的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回忆这所与她一生紧紧相连的东北小城时,只有她童年与祖父在大花园里的日子是她一生最轻盈快乐的时光。祖父死了,好像所有的温暖与爱也一起消失了。

13岁时,父亲将她许配给了家境颇为殷实的官僚之子汪恩甲。倔强如她,怎么可能听从父亲的任意安排。她对这次包办婚姻如此抵触,大概也有萧红表哥陆哲舜的原因。陆哲舜在对萧红心生爱慕时已有家室,然而他依旧鼓动萧红与其同往北平。萧红想逃避这次婚姻,而陆哲舜又可以为她继续在北平读书提供经济帮助。可是好景不长,随着陆家斩断经济来源,无奈的萧红只能选择回到呼兰的家中去。

在那个时代,有逃婚之实,私奔之嫌,如何免得了周围人的指点与闲言碎语,父亲一腔愤怒,将萧红软禁,软禁日期更是长达十月之久。囚徒般的生活让无法忍受的萧红再次逃离,只身逃往北平,前未婚夫汪恩甲随之而至。生活所迫,萧红竟投入了汪恩甲的怀抱。汪家封锁了经济来源,二人只能返回哈尔滨。他们在东兴顺旅店一住几月,生活愈发困难。汪恩甲决定回家拿钱,然而却一去不返。萧红此时已大腹便便。萧红如人质般地被留于旅馆,怀孕的她每日饱受饥饿与困顿的煎熬。旅店老板甚至扬言要将她卖与青楼抵债。

万般无奈之下,萧红向《国际协报》编辑求助。素不相识的编辑同情其遭遇,派萧军去看望萧红。在她最困顿,最窘迫的时候,萧军从天而降。或许,那一秒,他真的像极了她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吧。二人迅速进入热恋。

不久之后,腹中孩子出世,萧红决绝送出。

出院后,萧红与萧军同居,这段生活是萧红生命中又一段物质及其困苦的岁月,然而因为有了萧军而变得漫长而美好。或许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把清贫的日子过成诗。

这时候他们的爱情是真挚而浓烈的。

也正是这段日子里,萧红发表了处女作《弃儿》,1934年,二人为躲特务机关的迫害来到了青岛。二人分别完成其人生的代表作《生死场》、《八月的乡村》。

两位初登文坛的新人鼓起极大的勇气写信向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鲁迅先生求教。鲁迅先生欣赏二人才华,于是资助二人来上海。两人与鲁迅先生来往密切。后起步的萧红竟然展现了远超萧军的文化天赋,这让萧军的心态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不知是嫉妒,亦或是不甘,还是情到多时情转薄,萧军多次移情别恋,从程女士开始,从带她们溜冰喝茶开始,萧军不断出轨,到后来甚至对萧红拳脚相加。

离开却又舍不得,留下你又不珍惜。多次离散纠葛,终成陌路。至爱至亲转眼无情背叛,萧红被伤得遍体鳞伤,她的心不断滴血。

萧红带着满身伤痛黯然离去,端木蕻良猛然闯入了萧红千疮百孔的生命。虽然她此时已然怀着萧军的孩子,但是一边是包含尊重与欣赏的温柔追求,一边是不可回转的冷漠坚硬。百般犹豫,千般纠结,萧红也只能把自己交给端木蕻良。与端木缔结了生命中的唯一一次婚姻。可是哪曾料到,君竟非吾良人,哪能想到,悲惨的历史会重复上演。

为躲避日军轰炸,端木留下已身怀六甲的萧红,独自逃命。萧红只能独自前往重庆。1938年底,萧红身患肺结核,生下的孩子也很快夭折。

贫病交加的萧红,曾经她爱的与爱她的都杳无音信,只有一直仰慕她的骆宾基陪伴她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重病的她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写下了临终绝笔:“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遭尽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

1月22日,萧红带着她满腹的委屈、倔强与遗憾永久地离开了人世,年仅31岁。

萧红的一生都仿佛一个缺爱的小女孩,渴望爱追寻爱却又终究为爱所背弃。丁玲曾说萧红是“绝不会长寿”的。是啊,她终究不能像丁玲那样左右逢源,适应社会的法则。然而这才是萧红。天真,执拗,令人心疼的萧红。

纵然这世界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为何我还是深深地眷恋这人世?不知为什么,当我与世界诀别的那一瞬,31年的人生碎片在我的脑海中回放。我看到端着面孔不言语的父亲母亲。看到旅馆破败的墙壁。看到相处不过数日的孩子。看到曾爱过帮助过我的恋人们。

然而为什么停留在最后那一幕的依然是有祖父的那个大花园。花园里依然明晃晃的,新鲜漂亮。天依然那么蓝悠悠的,又高又远。祖父依然带这个大草帽栽花拔草。大榆树的叶子依然闪闪发光,小白菜依然长的飞快。倭瓜依然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玉米依然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

玩累了,房子底下找个阴凉的地方就睡了。不用枕头,不用席子,就把草帽遮在脸上就睡了。

我玩累了,这次是真的要睡了。

作 者:苏慧

供稿单位:新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