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外的,今年的纷纷细雨随着清明一起到来。风雨吹弄我的面庞,我的发梢,我轻扬的衣角,侵入我浮想联翩的思绪。站在开满大片大片金色的油菜花田中央,宛如乘坐一叶在金波荡漾的湖水中飘摇的小舟,回到我最美的故乡,最纯真的童年。
舟随风飘摇,飘摇着,飞出了一串串欢声笑语。
家乡粉干厂背后有一条不深的小巷,巷子里住着都是同姓的本家,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房子是民国时期建的小木屋,有天井,还有储物的阁楼。木屋总是阴暗而且潮湿,弥漫着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改革开放后,巷子里又多了几间红砖房。外婆家就在巷子头,一间两层的砖瓦房。
外公走的早,外婆就靠在粉干厂做工挣的微薄的工资,独自抚养儿女六人长大。后来,老大的几个有了工作,生活宽裕了些,才省吃俭用存了些钱盖的这间房。大家对它都别有一番情意,特别是我和表姐妹们,俨然视之为休闲度假、娱乐搞破坏的小天地,一起享受着最纯真的童年时代。
夏天的晚上,我们在阳台的地上铺凉席,并排坐着吃西瓜,讲鬼故事,然后吓得抱在一起乱叫。这时,外婆就会瞪着眼睛骂到:“瞧你们几个傻瓜蛋,自己给自己吓破了胆,别晚上又害怕得睡不着觉哭着找妈妈!”我们姐妹相视一笑,继续未完的话题。聊累了,我们倒头就睡,外婆便坐在一旁整夜整夜地为我们扇蚊虫。冬天,房顶成了我们的聚集地。各式有用的、没用的瓶瓶罐罐,都被我们用鞭炮炸的粉碎。
我们还爱在旁边小学的操场上骑单车,在菜地里跑跑抓,走街串巷地躲猫猫;我们都爱吃外婆打的浆果,烧的糖醋鱼。
念小学的一个暑假,外婆病了,病得很严重,儿女们都回到膝下照顾她。一个游完泳的傍晚,我去了外婆家,离开时我告诉她:“我明天再来看你。”可是,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再后来,小巷拆迁了,曾经给过我们无数欢乐的天堂,伴随着外婆的气息一起消失在无情的推土机下,消失在充满尘埃的冷风里。
至今,当我和姐妹们谈到这位无比坚强且爱着我们的老人时,当我们聊到那条飞满我们嬉戏声的小巷时,我们忍不住哽咽,忍不住怀念。泪水顺着年轻的脸颊留下,饱含着我们对这位老人无比的爱戴和思念。
岁月是流过的河流。我们回不到过去,无法再看一看我们的至爱,再摸一摸那红砖青瓦,再望一眼明亮可爱的小巷。我们只有带着外婆教会我们的坚强,像外婆一样,坚强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