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命是一朵云,它的绚丽,它的光灿,它的变幻和飘流,都是很自然的,只因为它是一朵云。三毛就是这样,用她云一般的生命,舒展成随心所欲的形象,无论生命的感受,是甜蜜或是悲凄,她都无意矫饰,行间字里,处处是无声的歌吟,我们用心灵可以听见那种歌声,美如天籁。——作家司马中原
很早很早就知道了三毛,但知道的仅仅是“三毛”这个名字,也许是小时候看《三毛流浪记》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所以直到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对“三毛”的认识还是那个头上有三根头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无家可归到处流浪的小孩,所以当有一天老师上课时提到三毛是一个女作家的时候,我还和他争辩了许久,说三毛是一部电影的主人公,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限的惭愧……
最早接触三毛的作品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作为中国的高考生而言,课业繁重是理所当然的,我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看完了《撒哈拉的故事》和《雨季不再来》,在那样高压的环境下,三毛所描写的在那片美丽神秘而又雄壮到不容侵犯的大沙漠里发生的一个个故事,着实给我的学业生活活增添了色彩,第一次看时,脑中不自觉的浮现一个字——“云”,最近再次重看了《撒哈拉的故事》和《雨季不再来》,当然还有更多的其他作品,如《蓦然回首》、《哭泣的骆驼》、《不死鸟》、《万水千山走遍》等等,读完之后,脑中浮现的还是那个字——“云”。我觉得,她就像一片云,变幻和漂流都是和自然的事情,她就像一片云,来去自由,不受控制。
“我的女儿陈平本来叫做陈懋平,学写字时,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如何写那个“懋”字。每次写名字时,都自作主张把中间那个字跳掉,偏叫自己陈平,于是,她给自己取了名字,当时才三岁。”(《我家老二——三小姐》陈嗣庆)我常常在想,站在父母的角度来看,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孩子?也许,当三毛还是小小的二毛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特立独行的了……
当三毛还是二毛的时候,她是一个逆子,她追求每一个年轻人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在追求什么的那份情怀,因此,她从小不在孝顺的原则下做父母请求她去做的事情。一个在当年被父母亲友看作问题孩子的二毛,为什么在十年之后,成了一个对凡事有爱、有信心、有期望的女人?在三毛自己的解释里,总脱不开这两个很平常的字━━时间。是啊,时间是个伟大而神奇的东西,似乎在它的面前,任何东西都是渺小的,它可以制造伤口,也可以治愈伤口,在它的面前,什么天长地久,沧海桑田都成了笑话。
十六七岁的年纪,三毛和所有处在花季雨季的青年人一样,爱恨情仇,悲欢喜乐着,在看《雨季不再来》的时候,觉得一点都不遥远,觉得就像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一样,真实而有共鸣感,那不就是每个处在那个年纪的人都有的情绪吗?纵然写作技巧不够成熟,纵然有很多不足之处,也许像写日记一样的把自己的感情记录下来的东西我们也能写,但请不要对这些文字抱以不屑与鄙视,因为那就是那时候的二毛啊!在她成为知名作家,拥有无数读者之后,她也不曾掩埋这些初期的文章,正如三毛自己说的一样:“我之所以不害羞的肯将我过去十七岁到二十二岁那一段时间里所发表的一些文稿成集出书,无非只有一个目的——这本《雨季不再来》的小书,代表了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和感受。它也许在技巧上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我,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的不同的二毛。”她就是这么的坦率而又真实,如她母亲缪进兰所言:“在我这个做母亲的眼中,她非常平凡,不过是我的孩子而已。三毛是个纯真的人,在她的世界里,不能忍受虚假,就是这点求真的个性,使她踏踏实实的活着。也许她的生活、她的遭遇不够完美,但是我们确知:她没有逃避她的命运,她勇敢的面对人生。”是的,她勇敢地接受与面对了生命赐予她的好与坏,她从不掩藏自己,这样率真的性情,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只剩下太少太少的人能够拥有了……
只是雨季真的不再来了吗?
《极乐鸟》中那个低低的对Sim倾诉的女孩儿,《雨季不再来》中那个等待培的女孩儿,她说:“这种日子总有停住的一天,大地要再度绚丽光彩起来,经过了无尽的雨水之后。我不要再做一个河童了,我不会永远这样沉在河底的,雨季终将过去。总有一日,我要在一个充满阳关的早晨醒来,那时我要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听窗外如洗的鸟声,那时多么安适而又快乐的苏醒。到时候,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我会再度看见阳光驻留在我的脸上,我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雨季过了,雨季将不再来……看着阳光,雨季不再来。”写下这些文字的二毛当时一定不会想到,她事实上没有那么轻易放得下,抛得开,在感情的方面,她不够勇敢,也不够洒脱,于是选择离开,这一离开,就是二十年。从台北到香港,从马德里到伦敦再入撒哈拉,一路走来,三毛一直用一种淡然而又执着的眼光冷冷地看那些可笑的人和可爱的人如何在创造文明的同时制造荒谬,以及如何繁殖“新人类”。最后又看回了台湾,她一直企图将那年的雨季趋赶出自己灵魂的殖民地,然而许是台湾多雨的原故吧,回居台湾的三毛,灵魂的最深处又渐渐下起了久违的小雨,最终漫过了心头。或许一个思想丰富者注定要以苦痛陪伴终身。
我们谁又知道呢!